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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3章 天竺梵音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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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飛遠大驚,這突然而來之人,沒有一個不是高手。

鐵異游的壓力大減,卻忍不住歡呼道:“擎天兄、禮敬兄!”

“今日讓我們來殺個痛快!讓這些狗爪子們知道,我們蔡門人不是好惹的!”來者正是楊擎天與顏禮敬諸人。

“異游兄,還有我石中天!”一個蒼邁的呼聲自巷子尾端傳至。

鐵異游只覺得血氣上湧,戰意高昂到前所未有的境界,一掃先前那頹喪之氣,聲音激動得有些顫抖地呼道:“蒼天有眼,能讓我們今日重逢,來吧,好好地殺一場!”

蔡念傷和呆子諸人也瘋如怒虎,望士隊和宮中的高手雖多,但因這是個小巷子,很多人根本就插不上手,而來者都是成名幾十年出類拔萃的高手,更可怕的卻是楊擎天和顏禮敬,兩人都是近身搏鬥的絕頂好手,越是地方狹小,就越是可以看出他們發揮出的威力。幾人簡直是所向披靡。

元飛遠更是大驚,他們今夜的安排本是專為鐵異游設下的,卻沒想到一下殺出如此多的高手來。而且,一開始對方就把他的陣腳打亂,怎叫他不驚?雖然望士隊中的好手都有以一敵百的勇悍,可是與這種江湖中頂級高手比較起來,卻是差了很多。

原來,假太後怕驚動真太後,並沒有把內宮中的高手調出來,而且她認為,對付鐵異游一個人,根本沒有必要如此大動幹戈,否則,只怕今晚倒真有得一戰了。

了願大師也從墻洞中退走,遠處卻傳來了呼喊之聲,也傳來了馬蹄之聲。

鐵異游呼道:“我們也該退了,這些狗爪子並沒有什麽能耐,不過癮!”

楊擎天諸人也知道,這般一鬧,守城的官兵很快就會趕來,若等官兵來了,想殺出重圍就有些棘手,還不如早一點離開為妙。

“中天,你的手怎麽了?”鐵異游這才發現石中天只有一條手臂。

“你的臉!”鐵異游更加駭然,石中天的臉上滿是刀疤,往昔那英俊的容貌竟在此刻變得猙獰可怖,若不是由武功的招式判別,還真認不出對方就是石中天。

“沒什麽,我們先找個安靜的地方再聊!”石中天手中的鐵杵猶如雷霆一般擊出,將一名攻來的對手連刀帶人砸得飛跌而出。

“撤!”楊擎天呼道。

這批來得無聲無息的高手,走時也如一陣風般,只眨眼之間,就從元飛遠的眼皮底下溜個幹凈。

擋住元飛遠最後一矛的,是石中天!直把元飛遠震得虎口開裂,使他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在其內心深處,總覺得今夜的高手一個比一個神秘莫測,但是他也不想太失顏面,忍不住呼道:“給我追!”

可是等他們追入民宅,楊擎天諸人早已融入了夜色之中,遠處只傳來守城兵士的急促腳步聲及馬蹄聲。皇城之下,竟出了如此大事,守城之人自然得調集人馬,可是趕到之時,卻只能見到滿地的狼藉,殘肢斷腿。

洛陽城內,蔡傷諸人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般,雖然城中的兵士四處搜尋,但仍沒有他們的蹤影,就是胡府,也依然沒有蔡傷的行蹤。

胡孟乃當今太後的哥哥,當今皇上的舅舅,自然沒有人敢明著上門撒野,暗中卻是有人來查詢。雖然眼下假太後和蔡傷可以說是正式鬧翻了,卻仍不敢明著與胡府對著幹,那只會更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就是在皇上面前也難以交代。更何況,胡家在朝中的實力仍不能輕視。

洛陽城中昨晚發生了一起極為重大的爭鬥事件,望士隊和宮中高手竟死傷達數十人,而敵人一個個都溜掉了,這的確讓人心寒,但卻並沒有多少人知道真相,只知道有一批神秘的高手混入城中。

胡府受人監視,但胡孟的心情卻極為平靜,因為他根本不在意這些,他隨時都可以輕便地離城而去,在洛陽紮根了數十年,若連這一點都辦不到,那的確不配在朝中混。他也根本不會擔心蔡傷的安危,的確,這個世上能留住蔡傷的人幾乎沒有,能殺死蔡傷的人更是找不出來,所以,他很放心。只要蔡傷未死,假太後絕對不敢太過胡來,否則只會激起逆反效果。這是誰也想象不到的後果,不過皇宮之中又增加了許多高手守衛。

蔡傷諸人出了城,而且徑直上了嵩山。

到了少林寺,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蔡傷的傷勢極重,但卻不是致命的,這的確是一種幸運,若是刀氣再深入一點,就定可以割斷他的心脈,那時,即使不死也會變成一個廢人。

鐵異游也傷得不輕,只是當時一聽說失散多年的好夥伴們全都聚在一起,一時激起了滿腔的鬥志,可是當逃離之後,他才發現,自己傷得竟是極為嚴重,幾乎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幸虧一路上有石中天等高手照顧,而鐵異游對醫道也有些研究,傷勢仍能控制。一路上,談到石中天為何竟能和楊擎天諸人走到一起,無不說是天意巧合。

原來,當日游四帶著諸人趕到衡水,而當時葛榮奪取衡水,就立刻對城中進行整頓和治理,將降軍編排入隊,對城中百姓進行安撫,雖然這些事情並不需要他親自出手,但對城中的各鄉紳富戶要進行安撫和勸服,卻得他親自出馬。

游四諸人趕到衡水時,已是衡水軍士投降的第三天,此刻城中的一切都已基本上就緒。

萬俟醜奴的到來的確出乎葛榮的意料,不過讓他驚喜萬分的卻是已失去記憶的三子也出現在他的面前。更有可能是蔡傷親骨肉的蔡念傷諸人也已出現,這對他來說更是喜上加喜。而萬俟醜奴想要借糧一萬擔的事卻讓葛榮有些頭大。要知道,軍隊之中若無足夠的糧草,那其軍只是有名無實,根本就經不起戰爭的考驗。但出於義軍之間相互的利害關系,葛榮考慮再三,只能借糧五千擔,但這對於萬俟醜奴來說,已經是夠給面子了。

萬俟醜奴也是起義軍中的主要角色,當然明白起義軍絕難像朝中那般,準備有足夠的糧草,就是想要向百姓征收糧草都會影響軍心,失去民心,這對起義軍的趨勢可以說是極為不利的。更何況葛榮剛剛起事不久,所需的人力、物力、糧草根本是難以估算的,在這種情況之下,葛榮仍肯借糧五千擔,這是何等的看重他,何等的夠義氣。

葛榮當然也考慮到自己的難處,但他卻是一個極有遠見的人,否則他也不會早在二十多年前就開始為今日之事作準備,也不會如此瘋狂地擴大自己的產業。由黑道綠林,轉入明裏的生意;由小生意到大生意;再由大生意向天下伸手,涉足征途政治,沒有一個極大的抱負、極高的遠見和魄力,絕難達到他眼前的局面。他雖然借糧五千擔給萬俟醜奴,卻也由此提高了他這支起義軍在所有起義軍中的地位,提高了影響力,這個事實比什麽雄辯都有力地證明他葛榮對各路義軍的態度,從而更容易得到各路義軍的支持。畢竟,到目前為止,各路義軍並沒有明顯的沖突,在唇亡齒寒的戰亂之中,葛榮這一招下得極穩也極準,事實證明也是如此。

萬俟醜奴當然是拼盡全力為三子療傷,在合葛榮和萬俟醜奴兩人的功力之下,終於還是修覆了三子受損的心脈和腦脈。覆醒的三子有若隔世,這才講出那日他和眾兄弟擡著蔡風趕向關內之時,卻被金蠱神魔領著另外九魔和爾朱家族的高手暗算了。

原來,那次大柳塔之役,爾朱家族早就派出高手潛在附近,只是破六韓修遠和衛可孤及蔡風都沒有想到而已。誰知到最後仍是漁翁得利,十幾人全被金蠱神魔毒倒。後來當三子講到金蠱神魔用眾兄弟試煉毒人及將蔡風煉成毒人之時,眾人全都憤怒得大罵。得到這個消息後,葛榮就讓諸人迅速到洛陽找尋蔡傷,免得讓蔡傷多走彎路,而楊擎天諸人更是見蔡傷心切,全都趕至洛陽。

葛榮知道洛陽胡府與蔡傷關系極為密切,就讓他們到胡府試探消息,由於蔡新元在葛家莊中保護胡秀玲,沒跟蔡傷一起去洛陽,剛好此刻便派上了用場。那兩手抓走蔡傷和石泰鬥的人正是蔡新元。

蔡新元帶著楊擎天和顏禮敬諸人南行洛陽,卻在胡府附近遇上自南朝匆匆趕至洛陽的石中天。

石中天是聽石泰鬥告訴他的,金蠱神魔和祝仙梅諸人欲以毒人絕情刺殺蔡傷,而且安排有極為厲害的殺招。石泰鬥很清楚絕情的可怕,是以不敢私下行動,就想與石中天會合後再一起行動。可事出倉促,還未等到石中天的到來,絕情就已經出手了,他只得拼命出擊,哪想到結果仍難以挽回。

當石中天趕到洛陽之時,按照石泰鬥的暗號,找到胡府,卻意外地發現楊擎天和顏禮敬,本來還當是自己看走了眼,就想上前一試,結果對方果然是楊擎天與顏禮敬。只是此刻他已容顏盡毀,對方根本無法知道他是石中天。後來談及過去的事,而且石中天已將看家本領使出,眾人才真的相信石中天是真的。

十八年前,石中天從戰場上殺出重圍,回來搬救兵,卻被無理回絕,他只好氣惱地趕回正陽關,希望利用正陽關的力量解救蔡傷之圍。可是誰知半途之中卻發現倒於路邊的陳保春,而此刻追兵已至,來人盡是好手。石中天一邊護著陳保春及其抱出的二公子蔡泰鬥,殺出重圍的代價卻是失去一條左臂,而陳保春依然回天乏術,卻讓他知道了正陽關的巨變。

當石中天養好傷之後,抱著蔡泰鬥返回正陽關,卻發現往日的將軍府已易主,又得知蔡傷戰死,心灰意冷之下,抱著蔡泰鬥投奔南朝。他對魔門極為熟悉,知道爾朱家族為魔門一宗,就想潛身魔門,自內部策反魔門,因此不惜自毀容貌潛身魔門,並讓蔡泰鬥也寄身魔門。他這些年來一直潛居魔門十八層地獄,作為一把關之人。也只有這樣,才能夠使得蔡泰鬥絕對安全。蔡泰鬥之所以能夠如此之快就可以闖出十八層地獄,他的功勞也不可沒。而這些年來,蔡泰鬥也一直跟石中天姓石,魔門中人,都當石泰鬥乃是石中天的獨生兒子。而前段時間,石泰鬥探出了蔡傷仍活在世上的消息,而且魔門正在準備暗襲蔡傷,聽到這個消息,石中天就立刻趕到洛陽,想助蔡傷一臂之力,並達成石泰鬥認祖歸宗的目的。當然,石中天也想與主人相聚,卻不想如此巧合地與眾位故人重逢,這下真是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也讓他歡喜無比。

顏禮敬諸人相遇石中天後,竟自其口中得知絕情要刺殺蔡傷,都大驚失色。於是石中天又說出了絕情就是蔡風的消息,這一下可真是石破天驚,眾人什麽也顧不了,就順著石泰鬥留下的暗號找到蔡傷的方位,可惜仍是遲了半拍。絕情已經傷了蔡傷不說,更發現暗藏了許多的望士隊和宮中高手,聽到元飛遠的呼喝,在護著蔡傷的竟會是鐵異游,這下倒真變得有些不可思議,也感到此事似乎是太湊巧了。不過諸人也知道事情很危急,眾人立刻暗中解決了潛於民宅的望士隊好手,從兩個方向及時救出蔡傷和石泰鬥。

而此刻眾人逃出生天,故人相逢,那種熱烈和歡暢卻是難以形容的。那種死後重生的歡樂,的確是常人難以想象的。特別是蔡傷,本以為今生註定只會成為一個孤獨的浪子,卻沒想到一夜之間,竟找回了四個最忠實的屬下,也是四個最好最肝膽相照的朋友。更沒想到,兩個總認為死去多年的兒子突然全都出現在他眼前,這種突如其來的幸福幾乎一下子吞沒了他心中的憂傷和痛苦,使他磨滅了許多年的心,又覆活了過來。

這幸福來得的確太突然了,突然得讓人難以接受,可是這又真真切切地存在著。

由於蔡傷的心情極好,所以傷勢控制得更好,使得他整個人似乎充滿了活力,一點受傷的感覺都沒有。這自然是因為蔡傷體內先天真氣的影響。

這一路上,蔡念傷一直都守在蔡傷的身邊,這對相離了十八年的父子,見面之下卻不知道說些什麽,抑或是根本就不知道從哪裏說起,總覺得語言已經太過貧乏,太過單薄。

三子和顏貴琴一路上同行,似乎並不寂寞。恢覆了記憶的三子,活潑得像只猴子,只逗得顏貴琴笑語不斷。

了願大師靜靜地行到一座木質小亭中坐下,望了望遠處已禿盡的樹林,淡淡地道:“鐵施主何不坐下?”

鐵異游望了望了願大師,很平靜地坐下,微笑道:“大師是因為聖舍利之事,才找我的?”

“不錯,我找你的確是因為聖舍利之事。”了願大師悠然道。

“我倒很驚訝大師居然能知道我懷中有聖舍利。說實在的,我對懷中之物,目前也只是在懷疑之中,並不敢確認它就是佛門舍利。佛門舍利我不是沒見過,可是卻從來沒有見過這般巨大的舍利,在上古傳說中,都未曾聽說過有這般巨大的舍利。不知大師是否能給我一個好的解釋呢?”鐵異游毫不掩飾地道。

“其實,我在當初也感到奇怪,就是佛祖當初留下的舍利,也沒有如此巨大的顆粒,而這一顆卻有雞卵般大小,或許這就是此聖舍利的特別所在。”了願大師也有所思地道。

“大師果然與這聖舍利有關,否則也不會說得如此清楚。卻不知道大師你是如何這般肯定聖舍利在我的身上呢?在我的印象中,從得到這顆聖舍利之時,從來都沒讓它見過光,而大師卻是來自邯鄲,我來自歧州,這之中的玄機,我的確悟不出來。”鐵異游爽朗地一笑道。

了願大師吸了口氣道:“老衲本在邯鄲元府的地窖中住了十年,直到兩年前,蔡風公子聞到老衲的梵音,才闖入了地窖。老衲將悟了二十年都未曾悟透的聖舍利交給了他,因為老衲深深地感覺到他慧根深種,絕對與我佛門有緣,亦是不想讓聖舍利失傳。蔡公子走了,老衲依然在地窖之中靜思,也不知道是佛祖顯靈,抑或是突有所悟,我竟突然能夠感受到聖舍利的存在,這本是西域天竺國的一種鎖心術,卻沒想到,老衲在突然之間恍悟那是在去年清明之時,冥冥之中我感到聖舍利的存在。後來,元府的主人元浩不知從哪裏知道聖舍利已經不在我的手中,也就不再對我的行動進行限制。直到上個月,我對聖舍利的感應更加強烈,那似乎已成了我心神的一部分,而且感覺到聖舍利自西而南,再自南而北向洛陽趕來,這就是老衲趕至洛陽的原因。老衲對聖舍利似有體悟,不知是否是因為聖舍利有變,抑或真是我佛顯靈,我想再見一次聖舍利,經過數天的尋找,老衲很清楚地感應到聖舍利就在鐵施主的懷中,或許鐵施主會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但老衲實在沒有半句謊言。”

鐵異游定定地望著了願大師,良久才回過神來,嘆了口氣道:“若非是大師,我的確是不敢相信這世間會有此等異術,不知道大師所說的梵音可是曾在洛陽讓我家三公子心神受制的樂音?”

“不錯,那的確是梵音,也是佛門音律的最高境界,那是最耗心神的一種,但卻可以使萬邪頓悟,殺意盡消。梵音在天竺瑜伽奇術中排名第四,卻非任何人都可以用的,就是老衲修習了數十年,也只能夠用一次,自此便無力再以梵音制邪了。”

“大師是從天竺國來的嗎?否則怎會知道如此多的天竺秘術?”鐵異游有些驚訝地問道。

“那倒不是,我師祖乃是慧持大師,當年慧持大師曾西行,相交於天竺國的異人,因此,我懂一些天竺異術並沒有什麽值得奇怪的。”了願大師雙掌合十道。

鐵異游立刻肅然起敬,想不到眼前這幹瘦的僧人乃是百年前白蓮社凈土宗六大神僧排名僅在慧遠之下的慧持大師之徒孫。[註:慧遠的宗教活動對於後世有深遠影響,只是凈土信仰念佛結社。這個在後世稱為白蓮社,慧遠因此成為中國凈土宗的開山之祖。這種結社始於元光元年(公元四二年)七月,在慧遠的主持下,劉遺民等一百二十三人,同在廬山般若臺精舍無量壽佛像前舉行齋會,發誓往生西方,由劉遺民撰寫發願文,其文雲:“唯歲在攝提(攝提指寅年)秋七月戊辰朔二十八日乙未,法師釋慧遠貞感幽奧,宿懷特發,乃息心貞信之士一百二十三人,集於廬山般若臺精舍阿弘陀像前,率以香華,敬薦而誓焉。”]

“那這聖舍利可是慧持大師的遺物?”鐵異游問道。

“不,這聖舍利乃是老衲祖師伯慧遠留下的,這之中經過了許多反覆的波折,才傳到老衲手中,個中詳情也很難一一對鐵施主敘述明白,我想蔡傷蔡施主應該會很清楚。剛才我聽戒癡師侄說,蔡施主乃是煩難師兄的弟子,乃是屬我祖師伯的嫡系,對這之中的情由相信定會知之甚深。我剛才似有所悟,這顆聖舍利對喚醒蔡風被鎖的神志會有很大的幫助,只是我仍難以想到其奧妙所在而已。”了願大師淡淡地道。

“啊!”鐵異游禁不住一陣驚訝,蔡傷乃是慧遠嫡系,他可還是第一次聽說。而且懷中的聖舍利還與蔡傷有著極深的淵源。

“鐵施主可否告訴老衲聖舍利是如何傳到你手中的?難道是蔡公子交給你的?”了願大師有些難解地問道。

“我對這聖舍利的過去根本就不曾知道,也非我家三公子交給我的。在我南行之前,根本就不曾想過絕情就是我家三公子,對於他是否成為毒人,只是稍稍有些懷疑。所以,在我的印象之中,聖舍利應該不會與他有很大的關系。因為,即使聖舍利在他身上,金蠱神魔在將三公子煉制成毒人之時,定也能夠察覺聖舍利的存在,豈會還能夠留給三公子?不過,這顆聖舍利倒的確與三公子有一種極為默契的巧合。”鐵異游淡淡地道。

“此話怎講呢?”了願大師神情極為認真地道。

鐵異游吸了口氣,淡淡地講了一個連了願大師都覺得玄異莫名、更不明所以的經歷。

原來,那日在朱家村和唐家村為蔡風選好了河神廟的地基之後,所有的人全都投入了忙碌之中,而鐵異游卻獨自返城。

天氣極好,到了黃昏之時,集市仍未曾散去。時值莫折念生的大軍敗退,附近的戰況極為和緩,因此,各鎮上的村民也便很遲才罷市。

鐵異游回到鎮上,一路思索著絕情那幾卷藥典之上的筆跡,以及那種超凡入聖的武學,心中始終湧動著對黃海的思索,他也很難理解,絕情如此年輕為何有如此可怕的武功?那種踏浪而行的絕世輕功,若非有深邃難測的功力,絕對無法達到絕情那個樣子。即使當年的黃海也不會達到如此境界,所以對於絕情的真正身份,鐵異游感到很可疑。

思忖間,一陣爭吵聲驚醒了他,卻是賣魚的柳叔與他的兒子楞三。這兩人平日裏與鐵異游還算熟絡。

柳叔正拉著楞三,勸說道:“兒子,你不能殺它,說不定真是河神爺的坐騎,你若殺了它,河神爺一怒……”

“爹,你盡聽陳三瞎說,什麽河神爺,全都狗屁!魚就是魚,我就不信它還會變出個什麽花樣來。”楞三不服氣地道。

鐵異游心裏有些奇怪,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麽東西。不過,他卻知道楞三是個極為倔犟之人。

“咱們河裏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大的魚,我活了這幾十年,也還是第一次捕到這麽一條……”

“我們好不容易才捕到它,已撕碎了我們幾張好網,若不殺了它,實在難洩我心頭之恨。爹,你別拉我,如果沒人買,我就將它剁成一塊塊鹵著吃。這種大魚,鹵著吃最好。”楞三倒也不楞,打斷他爹的話,一把掀開幾片大棕葉。

鐵異游也大為心驚,他眼裏出現了一條極大的魚,竟有七八尺長,被綁在板車之中,鰓旁還滲出幾縷血絲。

“哇——柳叔,你們怎麽弄到這麽大的一條青魚?”鐵異游禁不住打了聲招呼道。

“哦,是尤大夫,你來得正好,楞三不聽勸告,定要將這魚剁了,你來勸勸他吧。”柳叔似發現了救星般向鐵異游呼道。

“怎麽了?這麽好的家夥沒人要嗎?”鐵異游不由得微微有些驚詫地問道。

“本來要買的人很多,可是後來被陳三那小子從中攪和,說這是什麽河神坐騎,誰吃了它誰就要被河神責怪,誰就要倒黴一輩子,因此所有人都不敢買了。直到這刻還沒有著落,只好將它剁了自己吃了。”楞三憤憤不平地道。

“陳三說得也沒錯呀,咱們河裏從來都沒見過這般大魚,即使有大的,也不過三五十斤重,可這條魚卻足足有一百五六十斤重,我這麽幾十年來別說是第一次見過,就是聽也是今日才聽到,想都沒想過會有這麽大的青魚。這定是河神的坐騎,若是我們殺了它,豈不是得罪了河神?”柳叔反駁道。

鐵異游曾在南方生活過許多年,像這麽大的青魚倒也是第一次見到,但比這大的魚卻是沒少見,特別是在海邊,這種大魚更是司空見慣,也不以為異。況且,他今日在唐家村和朱家村見眾人要為絕情立河神廟,對這河神之談,只是一笑置之。他根本不相信這個世上會有什麽神仙鬼怪之類的,否則他也不會如此不屑一顧地對待那神婆了。

“什麽得罪河神,這家夥沖破了我三張好網,差點把我的漁船也弄翻了,頂多只能是個水怪、妖物罷了,我們豈能便宜了它?我倒要讓陳三看看,我吃了它的肉,會不會有什麽事。”楞三倔犟地道。

“柳叔,不用著急,這魚就是魚,與河神什麽的根本搭不上半點關系,也不必擔心什麽。朱家村和唐家村正在立河神廟呢,河神我見過,他還讓朱家村和唐家村和好了呢!你們不如拿著這條大青魚去祭祭河神,若是他的坐騎,就還給他;如不是他的坐騎,也算是對河神積德,如此豈不是更好?”鐵異游笑著道。

“什麽?朱家村和唐家村和好了?這怎麽可能?”柳叔和楞三都有些不敢相信地道。

“不相信是吧?那你們到兩村走走便知道了。”鐵異游笑道。

“是呀,河神我見過,好年輕,可以踏著波浪行走,可以飛來飛去,連箭矢都射不到他,那可真是神呀!”一旁突然插出一個聲音來,卻是一個剛從朱家村回來的人。

“德山,你真的見過河神?”柳叔和楞三懷疑地問道。

“千真萬確,我怎會騙你呢?朱老太爺和唐老太爺也相互握著手含笑而逝,人們還分不開他們的手呢!河神就讓兩村之人做一個大棺材將兩人合葬於唐家村的祖山之上,當時的情況可真是激動人心呀!可惜你們沒看到河神的英姿。不信你們可到唐家村和朱家村去看看,那不就知道了?”被稱做德山的漢子充滿仰慕之情地道。

“那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而不等到朱老太爺與唐老太爺葬後再回?”楞三疑問道。

“明日河神廟就動工了,我是回來把我家裏的人全部叫去,好積點陰德,將來河神保佑我多生幾個兒子。”德山認真地道。

柳叔和楞三相視望了一眼,又望了望鐵異游,自語道:“看來還真有這麽回事。”

“自然是真有這麽回事了,尤大夫說得沒錯,我看你們撈到這條如此大的青魚,八成是與河神有關,明日不如送去祭河神好了。”德山認真地道。

“尤大夫在這裏正好,明日就讓尤大夫帶你們去好了,聽唐家村人說,尤大夫與河神關系極好。”德山又補充道。

“是嗎?尤大夫怎麽不早說呢?”柳叔似乎怨責道。

“現在說也不遲呀,河神的確與我關系還行!”鐵異游笑道。

“那明日就由尤大夫幫忙,與我們一起將這條大青魚拿去祭祭河神好嗎?”柳叔有些渴望地道。

“如果你爺兒倆願意的話,我也不妨為你們跑一跑。”鐵異游極為輕松地道。

“那太好了!明日一早,我就來喊你老人家。”楞三也歡喜地道,顯然他對鐵異游極為信任。因為鐵異游以尤一貼之名在城中行醫,知名度極高,人緣也不錯,楞三對他向來是禮敬有加。

翌日,楞三果然一大早就來喊鐵異游了,可當鐵異游和柳叔及楞三三人趕到唐家村時,絕情竟已走了,村中人雖然極為惋惜,但誰都沒辦法。知道絕情走了的只有姜成大和姜小玉兩人。當眾人知道絕情走後,已經沒有辦法找回了。但眾人對鐵異游和柳叔送來的巨大青魚卻極感興趣,這些小村莊中人近百年來都沒見過如此大魚,即使是村中年齡最大的老者,也是如此。這下眾人可真將大青魚當做是河神賜的,而且送來的如此之巧,與河神廟選址的時間相吻合,更與河神顯法是同一天。這使得村人更加確信河神的存在,甚至有人懷疑,唐家村和朱家村之所以不和,定與這條大青魚有關,這數代來,朱家村和唐家村都不能和睦相處,就是這條大青魚在作怪,而河神一顯身,一施法,這青魚精就被人所捕,可見河神是多麽神通廣大。

這條大青魚倒真似有數百年的年齡,也不知道它生活了如此長的時間怎麽也不會老死,一條青魚能夠活這麽久的確是罕事和異事。

魚能有這麽長的壽命的確少有,而青魚更是少見,除非是異種。因此這些人的懷疑和推測似乎也真是有理有據,像模像樣。說到最後,就是鐵異游也差點相信這條青魚就是一個十足的異物,是使得兩村不睦的罪魁禍首。於是兩村之人全都到場,還有許多由附近村鎮慕名而來的鄉鄰,參加了這場別開生面的大祭典。

由神婆宣讀祭詞,一陣亂跳之後,村中之人推選出由河神最親密的人姜小玉操刀殺魚,以示眾人對河神的一種敬意。可是姜小玉卻從來未曾沾過血腥,因此不敢殺,後來就推鐵異游操刀。

鐵異游卻沒有這般顧忌,他操刀的手法之高明,當然不是這些村人們所能想象的,就連那剁了幾十年肉的屠夫也自嘆不如。鐵異游竟將這條大青魚的魚刺整條給擦得幹幹凈凈,青魚之肉,一塊塊地堆在神案之上。這種將魚刺完整地脫落之技的確神乎其神。魚肉全部被割下之後,只剩下一具完整的魚骨架子。這前後的過程,只不過用了幾口茶的時間,而在鐵異游剖開魚腹時,卻發現了一異樣的東西,在魚血之中依然亮晶晶的,似乎與血腥格格不入。那東西大如雞卵,刀剝之不破,以鐵異游的眼光,知道這絕對是顆異物,也就在眾人毫不知覺的情況之下,將其納入自己袖中。由於鐵異游的動作的確很快,眾人只見到血肉橫飛,而不知鐵異游到底出了多少刀,也不知道鐵異游自魚腹中得到異物,他們甚至根本不知這異物的存在。

鐵異游神奇的刀法,的確讓所有人都驚呆了,唯有姜小玉和姜成大在昨日見過鐵異游的武功,並不驚訝。

鐵異游當時並不知道魚腹之物是什麽東西,只是回到家中,在典籍中才發現這顆雞卵大的東西並不是什麽真元或是什麽內丹之類的,而是像佛經中記載的聖舍利。但他卻難以想象有這麽巨大的舍利,更不明白這顆不知名的東西怎會藏在魚腹之中,難道這真是一條青魚精?後來他在絕情走後的第十天,就離開了小鎮,再入中原。在這十天中,鐵異游傳了姜小玉一些基本的用藥方法。姜小玉因與絕情在一起十多天,每天都上山采藥,加上鐵異游稍作指點,也對醫道粗通皮毛。鐵異游在臨走之前,又將姜小玉介紹到另一位老大夫的門下。

當鐵異游趕到江南建康時,絕情說黃海最後一次出現是在蕭衍的皇宮之中,而鐵異游知道黃海的師妹葉倩香乃蕭衍的妃子,就直闖入西宮,從葉倩香的口中得知黃海已經出宮,同時也得知蔡傷的存在與魔門的消息,於是他就潛入了平北侯府,最後探聽到絕情會去洛陽刺殺蔡傷的消息,就匆匆趕到了洛陽。

鐵異游在講到南行建康之時,省去了與葉倩香見面的一節,因為葉倩香叮囑他不要向任何人提起。當年鐵異游與天癡尊者有些淵源,而又是黃海至交,與葉倩香自是極熟。

了願大師聽完這些,也大為驚訝,不明所以,他也想不到聖舍利怎會出現在魚腹之中。

鐵異游從懷中掏出那雞卵般大小的晶塊,問道:“大師所說的聖舍利,就是這一顆嗎?”

了願大師眼中露出一絲虔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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